【巴西總統大選】被查核的政治人物勝選 巴西查核記者反思查核工作該大幅改革了！

記者何蕙安／編譯

巴西首輪總統大選與議會選舉剛結束，現任國際記者中心（ICFJ）資深項目總監、巴西政治記者克里斯汀娜．塔達戈勒（Cristina Tardáguila）4日撰文指出，多位散佈錯誤資訊、否認新冠疫情與反疫苗的參選人勝選，成功進入巴西國會，將有機會制定影響巴西2億人口的政策。巴西事實查核記者們不禁反思，查核工作需要大幅變革。

塔達戈勒表示，多位巴西事實查核記者認為，在過去兩年多的疫情期間，數以千計的事實查核報告可能幫助了許多爭議人物的謊言得到更多注意。巴西政治人物也發現，在社群平台演算法的助陣下，爭議言論能夠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報導與能見度。

「我相信，對一些人來說，被查核等於是一個榮耀。」Comprova project的編輯Sérgio Ludtke指出，跟2018年的上屆大選相比，巴西現在面臨的是更複雜、以幽默與諷刺來包裝的惡意假訊息。他建議，查核記者應該要找尋「新的路徑」，思考如何在「揭發假訊息傳播者」與「增加謊言能見度」間取得平衡。Comprova project是由巴西43家新聞組織聯合發起的查核項目。

在10月2日剛落幕的巴西首輪總統大選，言行高度爭議的現任總統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與對手、工黨籍前總統魯拉（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分別獲得43.25%與48.37%的選票，一齊挺進將在10月30日舉行的第2輪決選。

在選前，各界即關注巴西此次高度分化的選舉以及不實訊息流傳的嚴重問題。特別是波索納洛在持續宣稱大選有欺詐行為、質疑投票機器的可靠性，也讓人聯想到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後、時任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川普發起「選舉遭竊」的指控。

傳播不實訊息的巴西政治人物成功當選

現任國際記者中心（ICFJ）資深項目總監的塔達戈勒來自巴西，她在2015年創立巴西第一個事實查核組織Lupa，並在2019年-2021年擔任國際事實查核聯盟的副總監。2019年底，塔達戈勒收到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對於武漢不明疫情的示警，在2020年初發動全球查核組織成立全球新冠事實查核聯盟，對抗病毒相關的不實資訊。

塔達戈勒4日發布文章，認為在此次巴西大選中，許多傳播不實訊息、公開否認新冠疫情嚴重性的政治人物順利當選，無疑為事實查核工作敲下警鐘。

包括巴西前衛生部長帕祖耶洛（Eduardo Pazuello），軍方出身、沒有醫學背景的他在新冠疫情期間迎合波索納洛的防疫觀點，建議醫師開立未證明有療效的羥氯奎寧（Hydroxychloroquine）治療新冠；他為政策的辯護多次登上媒體頭條，甚至還有媒體即時查核他的直播演說。但帕祖耶洛此次成功當選。

還有具有物理學家背景的眾議員泰拉（Osmar Terra），他多次錯誤預測新冠災情、看輕隔離政策；例如他推文宣稱荷蘭沒有實施社交隔離即成功控制疫情，還指稱「義大利因為封城導致疫情更加嚴重ㄤ。泰拉這次也在當選議員之列。

而在2021年因為堅持沒打疫苗也要闖關巴西知名景點救世基督像、而鬧上新聞版面的Nikolas Ferreira，更在剛落幕的大選中拿下超過149萬票，成為全巴西最高票的眾議員。他也是波索納洛的忠實支持者。

推薦閱讀：〈巴西事實查核組織呼籲：政治人物不該成為造謠者〉

大選結果讓巴西事實查核記者反思

「巴西查核記者覺醒了，但感覺有點苦澀。」塔達戈勒在文中指出，自從川普在2016年當選美國總統後，人們發現爭議言論可以引起注意力以及在社群平台得到廣大迴響，然後成為新聞報導與事實查核的對象。

而最新選舉的結果更顯示，巴西社會惡意不實訊息流竄，有必要重新檢視目前用來對抗不實訊息的闢謠機制為何無法力挽狂瀾。

巴西查核組織《Lupa》的CEO娜塔莉亞．萊爾（Natália Leal）坦言對於這些散佈錯誤資訊的人高票當選「感到失望」，「從現在開始，我們一定要更注意『事實查核』應該要長什麼樣子。正確或錯誤已經不夠了。」

《Estadão Verifica》的Alessandra Monnerat則提到了另個關鍵：很多2022年第一輪選舉的不實訊息其實都不是新內容，而是在過去的總統大選就已經被查核過。

對此，塔達戈勒認為，這代表假訊息已經落地生根，甚至在很多還沒有被揭穿的空間與地方，這些假訊息甚至持續進化、將自己包裝成「真相」。

巴西查核組織《Boatos.org》的編輯Edgar Matsuki認為事實查核已經發揮到了極限，也已成功減緩一些不實訊息。但是他認為事實查核工作的未來是「合作」，包括團隊間的合作，以及內容交換。

巴西大選有川普「選舉遭竊」的影子

早在選舉之前，國際媒體就已經關注巴西社群平台上大量的宣稱選舉舞弊的傳言，尋求連任的波索納洛也已經在為挑戰選舉結果鋪路，讓人感覺就有2020年美國前總統川普在選後的「選舉遭竊」 的既視感。

美國公共廣播電台NPR報導，波索納洛持續聲稱巴西的選舉遭到操弄，包括投票機器不可信、還有顯示他的對手、前總統魯拉領先的民調有問題等等；英國《經濟學人》9月出刊的雜誌也將波索納洛作為封面，指波索納洛持續以「選舉舞弊」的說法，為可能輸掉的選舉鋪路。

萊爾説，這些錯誤資訊在網路上找到肥沃土壤，宣稱投票結果沒辦法查核，並抹黑選舉機關，「對於可信度與信任感的缺乏，成為波索納洛支持者與右翼活動的武器」。一些支持者拒絕相信民調結果，甚至還轉為暴力，騷擾與攻擊投票站的工作人員。

棘手的WhatsApp假訊息

法國公廣新聞頻道《France 24》報導，從2018年當選開始，波索納洛就開始使用社群平台作為與支持者溝通的主要工具，把傳統媒體視為必須打倒的敵人。在支持波索納洛的集會場合，有人舉起了大大的海報，上面是支持波索納洛的部落客或是網紅的照片頭像，上面大大的寫著「真正的記者」。

而即時通訊軟體WhtasApp群組成為巴西假訊息傳播的主要推手。在2018年的大選，巴西的選舉被許多不實訊息所累，被巴西調查記者Patricia Campos Mello稱之為「WhatsApp選舉」。

在此次的選舉，也有許多帶有威脅性的訊息透過WhatsApp熱傳，例如「緊急，魯拉正在計畫刺殺波索納洛」、「魯拉的狂熱支持者批評巴西國旗」，還有預測波索納洛當選的假民調，搭配著訊息「這個投票意向結果將會每四小時更新。為了確保沒有舞弊的選舉，至少與五個朋友分享本訊息！」

巴西是WhatsApp全球第二大市場，僅次於印度，同時也是當地人收到假訊息的主要管道。根據英國斯旺西大學（Swansea University）2019年的調查，平均每10個WhatsApp熱傳訊息中，有4則是錯誤資訊。

不過，隨著WhatsApp採取行動限制大量群發，Telegram愈來愈受到巴西用戶歡迎，包括波索納洛也呼籲支持者使用。

推薦閱讀

〈巴西事實查核組織呼籲：政治人物不該成為造謠者〉2020.4.10

參考資料

Cristina Tardáguila, Election of disinformers sparks alert on fact-checking, October 4, 2022

Shannon Bond, Brazilians are about to vote. And they're dealing with familiar viral election lies, NPR, September 27 2022

Julia Courtois, The scourge of fake news in Brazil’s presidential election, France 24, 18 September 2022

Falsehoods outperform facts in Brazilian WhatsApp groups, study shows, October 4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