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文字典沒有「不實訊息」 蒙古事實查核中心最大挑戰是讓媒體和社會學會「事實查核」

記者何蕙安／編譯

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FCN）今年6月迎接了新認證成員蒙古事實查核中心（Mongolian Fact-Checking Center），這個只有三人的精實團隊，成立僅一年多，目前正努力擴充查核能量，以更好地面對種種挑戰——包括與宗教文化衝突的謠言；他們也面對一個草原上的難題：如何把將準確資訊傳送給居無定所的遊牧民族。

蒙古事實查核中心成立於2020年3月，是蒙古非營利組織「記者創新與發展中心」項目之一。截至8月11日，蒙古查核中心以平均每週1.3篇查核報告的速度、共發布了86篇查核報告，絕大多數是關於新冠病毒，另外也有關於空氣污染與外貿等公共議題。

圖1：蒙古事實查核中心2021年6月通過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FCN）認證，成為該國第一個IFCN查核準則的簽署成員。

蒙古事實查核中心的三個全職事實查核記者，其中之一是創辦人與總編輯杜蘭霍爾洛．巴特爾（Dulamkhorloo Baatar），她日前接受國際事實查核聯盟記者哈里森・曼塔斯（Harrison Mantas）的專訪，分享在蒙古進行事實查核的經驗，以及組織成立至今的挑戰與進展。

「在蒙古文中，我們並沒有『不實訊息』（Misinformation）這個詞彙。」巴特爾解釋，「錯誤的資訊」與「本身帶有正確資訊、但缺乏脈絡的資訊」兩者之間有細微的差別，「如果我們翻譯不當，就會對我們正在努力、喚起大家對不實訊息認識的工作，造成負面影響。」

蒙古媒體事實查核仍不成熟

蒙古的土地面積是台灣的43倍，而人口僅有330萬，在30年前從社會主義轉向民主社會後，大小媒體如雨後春筍冒出。目前蒙古約有500個媒體機構，但專家表示當地媒體生態仍不成熟，欠缺足夠的知識與能力進行事實查核。

為國際事實查核聯盟審核蒙古查核中心的記者姆克其木格．達發薩拉（Munkhchimeg Davaasharav）在審查報告中指出，儘管蒙古法律保障新聞自由，但實際上多數媒體仍與政治掛鉤，且極度仰賴廣告收入。在500家媒體中，約只有10%的媒體揭露其組織背景與經營者，其餘絕大多數的媒體的組織身份、編輯室政策等都欠缺透明度。

為了改善政治人物可以透過友好電視台散佈利己的不實言論的作法，蒙古20家電視、報紙與廣播媒體在2019年9月國會選舉前組成了「事實查核蒙古」（Fact Check Mongolia）專案，並運作至今；「蒙古事實查核中心」則在2020年3月誕生，並成為該國第一個IFCN成員。

巴特爾本身也是電視記者出身，她自承擔任記者時也會查核，但跟現在在蒙古事實查核中心的作法很不一樣。

「身為編輯，我過去認為只要打通電話給政治人物，就算是在查核。」巴特爾說，在接觸更多事實查核技巧後，她與團隊都探索了更多以前根本不知道存在的機會。

事實查核記者的家人也受騙

巴特爾觀察，在蒙古，有關新冠病毒的錯誤療法，以及盜取個資以詐騙金錢的網路詐騙等不實訊息，在當地造成了負面的影響。

他們最近查核的新冠相關謠言包括「Lambda（λ）變種病毒仍在72小時內致命」、「美國科學家證明中國疫苗會吞噬細胞且弱化免疫系統」、「蒙古衛生部違反了所有輝瑞疫苗的使用建議」等。

蒙古查核中心查核記者巴特琪琪格．恩克泰凡（Battsetseg Enkhtaivan）對於新冠不實訊息的影響力感同身受。她的母親與姊姊就是深信「中國的新冠疫苗是把蒙古人當作實驗對象」的說法，拒絕打疫苗，結果成為其家族最早感染新冠的人。

恩克泰凡記得當初自己努力說服家人，但家人怎麼樣也聽不進去；直到雙雙感染，親身經歷了新冠病毒的真實情況後，才逐步接受事實查核後的資訊。

傳統宗教與文化的挑戰

在蒙古，推動事實查核工作也有一些當地獨有的挑戰。巴特爾分享，「口語相傳」是蒙古人、特別是當地遊牧民族取得資訊的主要方式之一；在文化上，蒙古人通常也高度相信口語相傳的資訊。巴特爾希望可以查核這些言論的正確性。

恩克泰凡說，他們也面對破解「涉及傳統蒙古文化」的謠言的挑戰。蒙古主要宗教為藏傳佛教，而蒙古衛生部長曾公開建議民眾如果要避免感染新冠病毒，應該要遵守佛教十戒，如不殺生、不偷盜、不妄語、不淫邪、不飲酒等。

「要跟大眾解釋『就算不遵守十戒，也不會感染新冠病毒』，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恩克泰凡坦言，要查核這一類涉及傳統文化的論述的難度很高。

蒙古事實查核中心原則上不會去查核這一類的論述，但巴特爾也說，諷刺的是，十戒之一的「不妄語」，正是指不搬弄是非與不說謊，但衛生部長的說法顯然是違反了這一戒律。

巴特爾指出，臉書的使用在蒙古極為普遍，蒙古事實查核中心主要就是透過臉書頁面接觸讀者，流量比其官網還要高。不過，在地廣人稀的蒙古，仍然有不小比例的遊牧人口，他們居無定所，欠缺網路設備，這使得查核組織與傳統媒體難以接觸到這個群體。

巴特爾對IFCN說，她的目標是訓練蒙古500個媒體組織基本的事實查核技巧，將事實查核運動推廣到整個國家。

參考資料

Internation Fact-Checking Network <The Mongolian Fact Checking Center fights misinformation in a country where the word doesn’t exist> 2021.08.10

IFCN Code of Principles- Mongolian Fact-Checking Center

Mongolian Fact-Checking Center

International Fact-Checking Network <Mongolia’s journalists won’t get left behind on the worldwide trend of fact-checking> 2019.10.02

DW <Fact Check Mongolia: A new verification program with Truly Media> 2019.10.30

首頁代表圖：2016年6月27日，民眾在蒙古首都烏蘭巴托市郊走過蒙古人民黨（MAH）的競選海報。（Reuters／Jason 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