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風向球】外交假公文事件簿 查核中心帶你一起洞察造謠手法

記者：陳培煌、陳慧敏
主編：陳偉婷

副總統賴清德日前出訪巴拉圭，眾多外交行程博得媒體版面，但網路社群的討論則有另一種不同的面貌，一份「賴清德與巴拉圭新總統簽約建社宅」的西班牙語公文被貼到電子布告欄「批踢踢實業坊（PTT）」八卦版，引發網友議論。但這篇「八卦文」所引用的文件，根本是塗改、變造而成的假文件。

圖1：示意圖

查核中心觀測到，近期幾次重大外交事件發生時，都出現一種假訊息套路：在PTT、Mobile01等網路論壇，或是推特（現已改為X）貼文，出現網友以第一人稱來張貼個人經驗、從台商朋友那邊得來、從暗網流出等不同來源的「官方公文」，營造外交機密或國防機密外洩，再搭配渲染情緒的用詞，帶動網民議論台灣的外交援助計畫與措施。

論壇的訊息營造十足的「爆料感」，也很容易被網友推爆，增加傳言被轉入臉書的粉專、社團、LINE群等社群討論的機會，網路騷動也可能吸引媒體記者或社群小編跟進，把網路討論改寫變成報導。一旦網路傳言轉化為報導，影響力更行擴大，捲動更多人注意。

外交援助政策是否適切、是否發揮效能，都是可受公評的公共議題，然而，檢視傳言經典的「假公文」手法，是讓公眾對外交援助政策的議題討論，奠基於「假公文」帶來的誤導資訊，並透過出處不可信的訊息來帶動公共討論。

查核中心整理過去三次外交重大事件發生時，伴隨出現的三次假公文謠言，帶讀者一同掌握這個「運用社群、論壇發送假公文」的造謠套路。

圖卡版(可左右滑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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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公文事件簿一

時機：2022年8月美國議長裴洛西訪台期間

謠言傳播路徑：PTT論壇八卦版，網友張貼「美國司法部假文件」

時任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2022年8月2-3日率團訪台灣，PTT八卦版於8月4日上午10時左右，出現一則貼文「[爆卦] 我國遊說裴洛西付費9400萬」，並附上英文文件。

文章以非常接地氣的網路用語「各位18cm跟D罩杯的鄉民」、「本宅閒來無事」稱在美國司法網站看到一家政治公關公司從2018年幫助台灣聯繫遊說裴洛西16次的文件。

文章結尾描述「不是說台美關係史上最好嗎，怎麼還要花這麼多納稅人的錢，我突然覺得我作為台灣人很自豪，裴洛西來台我也出了一份力」等文字，透過簡潔易懂字句，藉此吸引其他網友的共鳴與討論。

PTT文章發布後，在通訊軟體及社群平台也開始出現傳言訊息，媒體也透過詢問外交部回應。不管是媒體或官方，都被假公文「議題設定」。

圖2：PTT文章訊息擷圖

當時，查核中心透過檢視這份文件進行拆解。查核中心發現網傳文章有兩大破綻，破綻一是，傳言宣稱在美國司法部網站看到一份台灣聯繫遊說裴洛西16次細項及收費明細表格，傳言並附上縮網址的擷圖連結，擷圖顯示文件為日期是「2022年6月22日」。

但當檢視美國司法部網站，以政治公關公司「Gephardt Group Government Affairs」為關鍵字，檢索到2022年僅有3筆資料，3筆資料均在2022年2月發布，並沒有任何一份文件是網傳所宣稱的「2022年6月22日」發布文件。

也就是說，造謠者的手法是提供官網連結來取信大家，卻給一份在這個連結都找不到的假公文截圖。一般讀者看訊息時，可能先被圖吸引，未必去點連結一一比對，造謠者的居心就不易被識破。

破綻二是這份公文有很多不合理之處。查核中心協請語言學博士檢視，發現短短一段文字卻有多處錯誤，比如”Lobbies Nancy Polosi”不符英文文法、”four Taiwan institutions”用法錯誤、”during 2018 to 2022”文法錯誤等，不像是一份外交部門簽署的法律合約或文件。

同時，查核中心也發現，這份假公文的署名處，簽名日期、字跡，最重要的是連文件影印掃描的髒點位置，都跟一份2022年2月25日的公告文件相同，可知道這份假公文是運用另一份文件來假造。

圖3：傳言文件經查是經過編造的假文件／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製

圖卡版(可左右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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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錯誤】網傳「在美國司法部網站看到一份文件，看到一家政治公關公司幫助我國聯繫遊說裴洛西多達16次，共花9400萬元」？

假公文事件簿二

時機：2023年3月總統蔡英文訪中南美過境美國

謠言傳播路徑：推特網友張貼，假公文「哈德遜研究所頒給總統蔡英文全球領導力獎是花錢買的」

蔡英文2023年3月30日過境紐約時，受邀出席美國哈德遜研究所舉辦「全球領導力獎晚會」獲頒全球領導力獎；社群平台推特（現已更名為X）同一天有一篇英文推文，附上一份兩頁文件擷圖，宣稱台灣與哈德遜研究所簽約以金錢換取頒獎給蔡英文。這則英文推文也吸引台灣媒體注意。

 
圖4：推特文章訊息擷圖

針對這份網傳公文，查核中心首先透過推特Account analysis工具分析，追查傳言來源是未經認證的一推特帳號，創建於2023年3月16日，並非政府官方或媒體機構帳號，且該帳號當時僅發布過2則推文，一則假公文推文，另一則則語意不清。

檢視傳言文件，主要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為文件合約說明，第二部分為合約內容，第三部分則為甲乙兩方簽名。查核中心發現文件有兩大破綻，破綻一是文件有兩處未填寫簽約日期，不符合文件簽約的正式規範。

破案二是查核中心協請語言學老師檢視文件，文件出現多處不合理處。比如第二點寫到"for the following purpose"，複數"purposes"；文件第四點整段語意表達不清，文法句型也錯誤。

此外，網傳文件有兩位文件簽署人：時任駐美副代表王良玉與哈德遜研究總裁華特斯，這兩人在被問到網傳文件內容時均表示「傳言文件的內容與簽名全是捏造」。

圖5：網傳文件多處出現文法錯誤／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製表

延伸閱讀：【錯誤】網傳搭配圖卡文件稱「哈德遜研究所頒給總統蔡英文全球領導力獎，是台灣用15萬美元的價格買下來」？

假公文事件簿三

時機：2023年8月副總統賴清德出訪

謠言傳播路徑：PTT八卦版的「賴清德與巴拉圭新總統簽約建社宅」假公文

近期副總統賴清德出訪巴拉圭總統潘尼亞就職典禮，PTT八卦版又成為假文件的流通重要節點。

PTT八卦版2023年8月16日中午12時左右，有網友發布一篇標題「[爆卦] 再援百億給巴拉圭建社宅  打造南美洲的台灣」；該文同樣以網民易懂的陳述方式如「小弟」進行爆料，同時偽裝成「轉述自巴拉圭親友」、「當地朋友傳來的文件」，藉此塑造訊息的可信度。

文章稱賴清德與潘尼亞簽署議事錄，未來5年台灣要投資3.2億美元，幫助巴拉圭建社宅；該文文末還特地連結先前在凱道舉辦的居住正義活動，強調「把賴神送給巴拉圭人民的居住正義還給台灣！」。這篇貼文同樣引起網友熱烈議論。

圖6：PTT文章訊息擷圖

查核中心查證發現，這是變造自巴拉圭議會公文的造假文件。

查核中心找到巴拉圭參議院網站有一份發布於2018年12月17日文件，共10頁；文件為巴拉圭與台灣簽署雙邊合作諒解備忘錄，簽署儀式由當時巴拉圭總統阿布鐸，內容是台灣政府將在2018年至2023年期間，向巴拉圭政府提供1.5億美元的無償合作。

查核中心比對後，發現在巴拉圭參議院文件第一頁，與網傳文件左上角的編號、右上角手寫字跡、下方署名及絕大部分內容均相同，不同處為以下四點：

（1）網傳文件內文的日期都由2018年改為2023年；（2）網傳文件合作金額由1.5億美元改為3.2億美元；（3）網傳文件雙方合作期間由2018-2023年改為2023-2028年；（4）網傳文件最下方蓋章日期由2018年12月17日塗改為2023年8月15日。

此外，查核中心還協請西班牙語專家協助檢疫傳言文件，發現傳言文件內並無出現賴清德或潘尼亞的署名；原始文件為台灣與巴拉圭於2018年簽署雙邊備忘錄，是由時任台灣駐巴拉圭大使周麟與時任巴拉圭外交部長賈斯迪優尼兩人的簽名。

由此可知，網傳文件是根據一份巴拉圭參議院發布於2018年12月17日的文件，是經過塗改、變造的假文件。

圖7：網傳文件與2018年巴拉圭外交部文件對照圖／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製

查核中心在同一時間，也觀測到另一則「外交公文」傳言，套路相似，但手法、路徑稍有不同。

另一則外交相關的公文傳言從傳言路徑來看，傳言先從國外右翼網站Enchan發布，再透過新成立的推特帳號流傳；接著台灣特定政治人物接獲網友爆料，再把推特帳號的推文截圖，加上個人評論之後，把推文內容擴散、分享到台灣的社群平台，引發民眾的討論。這訊息透過層層轉運，跨越不同平台，形成傳言漩渦。

但稍微不同於「假公文」的是，這一則外交傳言使用的是使用與主題完全「無關」的公文，以及可以公開查閱的外交資訊，透過層層流轉營造「外交機密洩漏」的印象，宣稱是「暗網流出的秘密外交公文」，用來增添資訊的神祕感和懸疑性，讓民眾覺得這份資料有什麼內幕、揭密和爆料，來帶動情緒。

延伸閱讀：【錯誤】網傳文件「賴清德出席巴拉圭新任總統潘尼亞就職典禮，雙方簽署議事錄，台灣未來要幫助巴國建造社宅」？

【查核開箱文】賴清德訪友邦論壇傳「外交部私密文件」 查核中心拆解傳言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