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核運動全球趨勢】亞洲成全球事實查核運動主戰場

記者何蕙安／報導

比利時安衛特普大學（University of Antwerp）研究生湯瑪斯．范達瑪（Thomas Van Damme）分析全球134家查核組織事實查核報告數據指出，在過去五年，事實查核運動重心已經從發源地美國，逐漸轉移到亞洲，然而，當前國際社會關於不實訊息的主要對話與研究，仍以北美與歐洲地區為中心。

「特別是2020年，全球超過一半的事實查核報告數據來自亞洲... 亞洲查核組織值得獲得更多的關注。」范達瑪10月22日在全球事實查核峰會（Global Fact 8）上指出。

范達瑪的研究之所以引人矚目，在於他是第一位使用全球多數查核組織皆有參與的ClaimReview數據，以具體的數字描繪全球事實查核運動全貌。

研究發現，事實查核運動急速增長，2020年平均每個月有5000篇查核報告問世，數量是2019年的一倍——過去五年，全球共累積了11萬筆事實查核報告。

全球查核報告的有趣數字

這些分析同時提供了許多有趣的事實查核「內幕」，例如2020年每個月新增的事實查核報告數量，比2016年整年還要多；全球12家查核組織發布的查核報告佔了全球的一半；當一則謠言出現後，查核組織平均要花上四天來發布一則查核報告。

「這個研究實在太令人驚艷，也令人深省。」主持該場座談的威斯康辛大學新聞與大眾傳播學院副教授盧卡斯．葛瑞夫（Lucas Graves）說。

圖1：比利時安衛特普大學（University of Antwerp）研究生湯瑪斯．范達瑪（Thomas Van Damme）／擷自Global Fact 8影片

亞洲成為全球事實查核的主戰場

范達瑪是運用ClaimReview從全球蒐集的查核報告，Claimreview由杜克大學記者實驗室、Schema、Jigsaw等組織在2016年開發出的標記系統，目標是建立全球通用的事實查核報告格式，Google等科技平台也可以更容易的使用相關資料，加強查核報告的曝光。

ClaimReview標記系統最初出現，主要是為了解決全球各家組織查核報告格式、評比標準各異的情況。目標是透過制定全球統一的格式，進而匯集全球報告，建立不實訊息資料庫。各家查核組織可以依據標準化的欄位，輸入各自查核報告的資料，包括謠言內容、謠言發布者、謠言流傳處、查證結果等。

范達瑪的統計涵蓋過去5年，來自全球57個國家，共134個組織使用ClaimReview輸入的11萬159筆查核報告。他解釋，這134家組織約佔全球活躍查核項目總數的58%，雖然有42%查核組織並未使用ClaimReview，但這些組織通常是規模很小，或是很新，因此這134家組織的數據仍一定代表性。

范達瑪的研究有幾個發現：

發現一：全球前三大查核報告出產國分別為印度、美國與巴西

從數據可以看出，過去五年ClaimReview的數字快速增長，其中2020年來自亞洲的查核報告佔了全球總數的一半，格外引人關注；如果比較特定國家，全球前三大查核報告出產國分別為印度、美國與巴西。全球產量前12大的查核組織，就有七家來自印度。

發現二：中國沒有獨立運作的查核組織，卻常出現在查核報告

「2020年底，幾乎全球所有國家與區域都有被事實查核到，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里程碑。」范達瑪說，有趣的是，有些國家沒有獨立運作的查核組織，但卻在ClaimReview經常出現，例如中國，獲得了許多查核組織的關注。

圖2：過去五年來自各區域的查核報告數量統計，其中綠色為亞洲，深藍色為歐洲，黃色為北美，紅色為南美，淺藍色為非洲，紫色為澳洲。可以看出亞洲查核報數數量在過去兩年猛增，佔全球數量的一半／擷自研究報告<Global Trends in Fact-Checking: A Data-Driven Analysis of ClaimReview>

發現三：事實查核從政治查核轉向社群平台闢謠

范達瑪研究中的另一個值得關注的趨勢是「事實查核主題的移轉」：事實查核組織從五年前主要查核政治人物、督促政治人物為其言論負責，到近年來慢慢轉移為破解社群平台上的熱門不實訊息；在形式上，也有更多不實訊息是以照片或影片的形式出現。

數據顯示，2016年的事實查核報告有超過50%是查核政治人物的言論，但到2020年僅剩下不到10%；與此同時，在五年前比例還很低的社群平台謠言，到了2020年已經佔了總數的三分之二。

范達瑪分析，該趨勢可能與臉書的第三方事實查證機制有關。在134家使用ClaimReview的查核組織中，有78%與臉書合作，查證該平台的不實訊息。在該付費合作機制下，許多查核組織更專注查核臉書上的內容，進而推升出更多關於社群貼文的查核報告。

發現四：查核報告從「正確」指標多，轉為錯誤多

同樣大幅降低的，還有評比為「正確」的查核報告數量。2016年有將近一半的查核報告評為「正確」，但到了2020年，大多數的查核報告都是「錯誤」或「部分錯誤」。范達瑪認為此情況也與查核組織專注在查核明顯不實的網路訊息有關。

印度事實查核運動的爆發成長

參與該場座談的印度查核組織《BOOM》副總編凱倫・瑞貝羅（Karen Rebelo），《BOOM》已用ClaimReview輸入5126篇查核報告，全球排名第四，僅次於在全球皆有查核記者的《法新社》、逾14年歷史的美國《PolitiFact》與巴西首家查核組織《Agência Lupa》。

瑞貝羅指出，過去五年剛好是印度區域「最艱困的時期」，許多重大問題，導致不實訊息數量大幅增加。此外，印度是許多科技公司的最大單一市場，以WhatsApp為例，其全球20億用戶，就有4億在印度，連帶也產生了較多的不實訊息數量。

另外，2015年、2016年期間，印度首富的電信公司進軍印度市場，引發手機網路普及率大幅提升、手機費率降低等，上百萬的人首次有機會使用網路，但在這獨特的環境下，許多人首次網路經驗就是臉書與YouTube，也欠缺媒體素養教育協助人們辨識訊息真偽；再加上臉書與印度查核組織合作，刺激了更多查核工作，種種因素導致印度蓬勃的事實查核運動。

圖3：印度查核組織《BOOM》副總編凱倫・瑞貝羅（Karen Rebelo）／擷自Global Fact 8影片

利用ClaimReview加強推廣準確資訊

ClaimReview的數據還有其他極具潛力的利用，目前包括Google、YouTube、Facebook等主要科技公司都有使用ClaimReview、來增加事實查核報告在搜尋功能或新聞頁面的露出。

以Google搜尋引擎為例，ClaimReview彙整後的資訊有助於Google搜尋引擎比對用戶的搜尋內容，優先把相關事實查核報告呈現在搜尋結果中。目前Google圖片搜尋引擎也納入了ClaimReview。

圖4：以一則宣傳「25個國家宣布提高台灣的旅遊危險等級」的網路傳言為例，如果在Google搜尋引擎輸入關鍵字，Google搜尋結果會優先呈現使用ClaimReview的查核報告，並揭露傳言的聲明者、查核單位等資訊。／擷自Google

除此之外，美國杜克大學記者實驗室正在發展即時查核工具「Squash」，其原理也是將影片中的音訊轉成為文字檔，再與ClaimReview的資料庫中的資料比對，並即時在螢幕上呈現查核結果。

呼應范達瑪關於謠言形式愈來愈多元化的發現，杜克記者實驗室項目經理喬．路德（Joel Luther）表示，目前該組織也在發展以ClaimReview為基礎的MediaRevie，其原理與ClaimReview類似，但是主要針對含有不實訊息的影像。

范達瑪強調，希望自己的研究提供有價值的分析，讓相關領域專家可以在打擊不實訊息與傳播準確資訊的領域發展政策與策略。他也鼓勵關於ClaimReview的設計可包括提供更多說明、除錯設計，讓全球來自不同文化背景與語言的查核組織在數入數據時，可以更為一致，讓科技公司使用ClaimReview可以更容易，產生更多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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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影片〈Global Trends in Fact-Checking: A Data-Driven Analysis of ClaimReview〉

Thomas Van Damme, Global Trends in Fact-Checking: A Data-Driven Analysis of ClaimReview,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