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炎:災難新聞不應過度渲染悲劇造成恐慌


災難來臨時,民眾若想知道災區有多嚴重需仰賴新聞媒體報導。然媒體重視點擊率,常常讓災難新聞過度聚焦極端悲劇造成民眾不安。多天災的台灣,該如何正確報導災難呢?暨南大學東南亞學系主任張春炎接受國立教育廣播電台節目及Podcast節目《新聞真假掰》主持人黃兆徽專訪,表示記者若為了搶點擊而去採訪血腥場景和罹難家屬,不僅傷害遺族,也容易造成記者事後創傷。
回顧921經驗,媒體應作為災區傳聲筒尋求支援
張春炎在2025年5月時推出《在重大災難中做新聞》一書,分享自己想對災難新聞進行研究,起源於任教的暨南大學正處於921大地震的震央,當張春炎等師長希望透過記者聯絡外界時,卻因正值總統大選期間,故記者都在候選人和官員身邊而找不到記者傳聲。「我很好奇,為什麼應報導的地方你沒來,而過度曝光明星災區。」
張春炎指出媒體商業化後,不僅是媒體想要搶獨家、博取民眾眼球,記者本身也希望透過報導明星災區成為升遷跳板。「新聞具放大鏡效果,如果報導過於凸顯極端面向,會讓民眾誤以為這是平均狀況。」張春炎以88風災為例,當小林村被土石掩埋、金帥飯店倒塌,媒體爭相跋山涉水前往災區;除了報導慘況,也拍攝燒金紙和搭配音樂來反覆渲染悲劇。
「新聞應該告訴大家如何處理當下問題、未來該如何重建,而不是造成民眾恐慌。一旦因為恐慌做出不理性行為,不利於防災。」張春炎舉例,NHK在日本311大地震的系列報導便讓民眾內心平靜,正是媒體深切認知新聞不該創造更多不安。張春炎希望藉由分享過往災難新聞的新聞產製方式,作為日後記者們報導災難的借鏡。
替災區傳聲的過程中,記者也常遭遇身心靈創傷。如921大地震的慘況造成記者一輩子陰影,使許多記者在921報導後選擇離職。張春炎指出2004年時,就有攝影記者報導水災時為了保護上百萬的攝影機而滅頂身故,日後促成媒體產業將記者人身安全放在第一。「如果記者沒有活著出來,就沒有第一線的珍貴報導了。」
移工犯罪率比台灣人低,不該將「他們」從台灣社會邊緣化
除了災難新聞,專長研究東南亞傳播、移民社群文化發展的張春炎也在訪談中提出,從1980年代末開始,台灣主流新聞呈現東亞籍移工為「可憐、可怕、可惡」,將移工視為台灣社會的他者,誇大部分國家移工吃狗習俗,或是凸顯身上帶刀、彼此兇殺情形。張春炎分析東南亞移工在報紙版面最常出現在社會版,形象為犯罪者、擾亂秩序的人,然事實上移工的犯罪率卻比台灣人還低。
「媒體的責任很大。我們很容易在缺乏理解、既定的框架下從事新聞呈現,造成東南亞的這群人被誤解,形成負面刻板印象。」張春炎說80萬東南亞移工加上東南亞籍配偶,東南亞族群在台人數超過百萬。而這群人也是台灣基礎工程、家庭看護的重要人力。「試想一下,如果繼續用負面印象看待東南亞人,如果他們不願意來台灣了,我保證台灣會有上萬家庭瀕臨破碎。」
張春炎表示近年來台灣有許多戲劇以移工為主角,如《八尺門的辯護人》、《化外之醫》,都能以寓教於樂的方式讓民眾更了解移工處境。「台灣是移民之島,我們自己的祖先本身都是移民。如果我們可以以正面、客觀和包容態度理解移工,這份理解會如護身符一樣幫你我擋掉很多災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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