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俄戰爭】來自戰場上的聲音 烏克蘭查核組織《Stop Fake》如何反擊俄國假訊息

記者何蕙安／編譯

從2014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到2022年侵略烏克蘭，烏克蘭查核組織《Stop Fake》查核記者艾琳娜．莫森茲（Alina Mosendz）說，過去這八年時間，俄羅斯不停的利用假訊息創造自己版本的歷史，為今天的戰爭做準備，「假訊息成為戰爭的一種武器。」

法國法律查核組織《Les Surligneurs》3月7日刊登了莫森茲的專訪，莫里森分享了《Stop Fake》對戰事期間俄羅斯假訊息類型的觀察。她說，俄羅斯早在2014年就開始就宣稱烏克蘭人都是納粹或是極右翼份子的論述，「我們早就知道戰爭有一天會發生，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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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p Fake》目前無分晝夜，24小時在偵測與查證所有的情況，並持續確認俄羅斯媒體放出的消息。莫里森說，多數烏克蘭記者仍堅守第一線，沒日沒夜的接力為烏克蘭人提供最新資訊；但也有很多她認識的記者同業——不分男女，必須暫時離開記者崗位，拿起武器來捍衛家園。

在資訊成為武器的時代，莫森茲以「烏克蘭經驗」提醒其他媒體，在使用資訊時，必須要小心檢視資訊的來源，並思考誰會因為這個資訊而受益。

圖1：法國法律查核組織《Les Surligneurs》專訪烏克蘭查核組織《Stop Fake》查核記者艾琳娜．莫森茲（Alina Mosendz）／擷自《Les Surligneurs》網站

為打擊俄羅斯假訊息而成立的查核組織

在2014年3月俄羅斯佔領克里米亞的背景之下，為了破解在烏克蘭流傳的假訊息與政治宣傳，基輔Mohyla新聞學院的老師、校友與學生組成了查核項目《Stop Fake》，以包括烏克蘭文、俄文等13個歐洲語言發布查核報告，抵禦來自俄羅斯的假訊息行動。

在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對烏克蘭開戰後，獲得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FCN）認證的《Stop Fake》與另一家認證烏克蘭查核組織《VoxCheck》成為全球媒體與查核組織的主要資訊來源之一。

2014年就加入《Stop Fake》團隊的元老成員莫森茲表示，在戰爭爆發後的變化之一是，大量的讀者向他們投訴自己看到的可疑訊息。

「我從事媒體素養工作很長一段時間... 從來沒有這麼多人這麼小心翼翼，試著不要讓自己被假資訊或假新聞所騙。」她說。

圖2：《Stop Fake》呼籲民眾踴躍提報可疑資訊與影像／擷自《StopFake》推特

莫森茲解釋，在戰爭爆發後，烏克蘭共有七個電視頻道組成新聞馬拉松，24小時不斷電的直播最新消息。在此之前，烏克蘭至少有四個親俄媒體、大型新聞網站與三個電視頻道與親俄蒲亭的烏克蘭反對派領袖梅維楚克（Viktor Medvedchuk）有關，但這幾個媒體在戰事發生前就已經被政府關閉。

儘管如此，她強調，政治宣傳與假消息不只是透過俄羅斯電視台媒體傳播，很多都是透過社群平台，例如Telegram、Viber等，還有俄羅斯平台如Vkontakte與Odnoklassniki。

俄羅斯以假訊息將戰事栽贓給烏克蘭

莫森茲觀察，自戰爭開始至今，俄羅斯發動的假訊息主要是「嫁禍烏克蘭」。

例如當烏克蘭有民眾、住宅區、醫院或學校遭到砲轟時，馬上就有消息宣稱「這是烏克蘭的導彈」或是「那是烏克蘭的坦克」；但若檢視掉落地面的殘骸，可以得知這些砲彈或是設備是來自俄軍。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企圖抹黑烏克蘭士兵的影像，例如俄羅斯士兵偷走烏克蘭士兵的制服，裝成是烏克蘭士兵在挑釁；還有宣稱是烏克蘭士兵在打劫商店與住家的影片在網路上流傳。烏克蘭軍方甚至發布影片解釋烏克蘭與俄羅斯軍方的裝備的不同。

圖3：烏克蘭武裝部隊製作影片，教導如何分辨烏軍與俄軍／擷自烏克蘭國防部臉書

「你如果理性的思考，烏克蘭現在全民都與軍人站在一起，烏克蘭士兵根本沒必要去搶奪商店；會需要用搶的的是俄羅斯士兵，因為烏克蘭民眾不支持他們。」莫里茲說。

另個《Stop Fake》也大量偵測「烏克蘭城市投降」的假新聞，俄羅斯透過各種平台宣稱其正在攻打的烏克蘭城市很快就投降，但實際上不管是黑海沿海面臨海軍威脅的城市，或是在東北方受到猛烈炮火的基輔等城市，烏克蘭人仍在努力守衛。截至14日，俄羅斯迄今僅有全面佔領一個城市。

俄羅斯透過假新聞為戰事做準備

《Stop Fake》2014年3月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後就開始在蒐集俄羅斯發布的假消息，觀察到俄羅反覆傳播一些假消息，包括「烏克蘭人都是納粹或極右翼」、「烏克蘭正在爆發內戰，跟俄羅斯無關」、「俄羅斯並沒有佔領任何土地，歷史上來說烏克蘭本來就是屬於俄羅斯的」等。

「很多人說『沒想到這（戰爭）會發生』，但我們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只是發生的時間。」莫森茲說，「這些論述在過去八年一再的傳播，為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孕育土壤。」

追根究底，莫里茲認為，烏俄兩國彼此的論述與理解之所以會產生巨大差異，是因為「歷史是由勝者書寫的」。過去300年的歷史，從俄羅斯帝國到蘇聯時代，烏克蘭與俄羅斯不斷發生戰爭，並一再爭取從後者中獨立，但因為這些起義與反抗並未成功，導致許多故事與戰爭消失於俄羅斯版本的歷史中，逐漸形成了以俄羅斯為主導的「烏俄兩國是像兄弟一樣的關係」的論述。

「俄羅斯在使用假新聞創造自己版本的歷史。」莫森茲說，俄羅斯在過去八年反覆利用假新聞，創造一個可以對烏克蘭合理發動戰爭的歷史。

對於媒體的忠告：小心資訊來源

被問到在報導戰事時對其他媒體與查核組織的忠告，莫森茲表示，烏俄戰爭不是一個能夠「平衡報導」的情況。

「如果你同時從俄羅斯與烏克蘭取得資訊，你不會有平衡... 這只是假平衡。」莫森茲說，在烏克蘭，他們也避免使用「衝突」（conflict）一詞，因為衝突是涉及兩方的紛爭，但目前是「一個國家在侵略另外一個國家，這個前提應該要很清楚... 事實不是介於兩者的說法之間。」

過去八年在第一線對抗俄羅斯資訊戰的經驗也告訴莫森茲，在面對任何資訊時，都要謹慎了解資訊的來源，並且進一步思考誰會因該資訊而受益。

她坦言，身為烏克蘭人，《Stop Fake》重度仰賴官方資訊、依靠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的報告，以及國防部與武裝軍隊的資訊等，他們也了解這些單位未必會揭露所有的資訊；但是，莫里茲相信，最終，最重要的仍是要回到對「資料來源」其「資訊來源的利益」的了解與判斷。

參考資料

Vincent Couronne, Enzo Villet, Eva Taleb,  STOPFAKE’S ALINA MOSENDZ: “DISINFORMATION LAYS THE GROUND FOR WAR”, des Surligneurs, March 7,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