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研究】事實查核有用！比假訊息更有說服力

記者何蕙安／編譯

事實查核有用嗎？最近一個橫越阿根廷、南非、奈及利亞與英國等四國的最新研究提供了一個令人振奮的答案：不管是在哪個國家、身處何種文化與政治光譜，事實查核都可以有效打擊不實訊息，減少人們被錯誤資訊的影響，而且效果可以持續至少數星期之久。

這份跨國研究是由美國華盛頓大學媒體與公共事務學院助理教授伊登．波特（Ethan Porter）與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政治學教授湯姆．伍德（Tomas J. Wood） 主導，在9月刊登《美國國家科學院期刊》(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是第一個關於「事實查核有效性」的跨國研究。

過去類似研究多顯示事實更正有助於減少閱聽眾的錯誤認知，包括包括政治議題在內，不過，這些研究侷限在歐美國家，欠缺跨區域與文化的實驗。另外，也有部分研究則是質疑事實查核恐造成「逆火效應」（backfire effect），認為闢謠反而讓接收到假訊息而有錯誤認知的人，更加堅信他們信念。

「在我們的實驗中，四個國家都沒有這樣（逆火效應）的情況。我們認為，事實查核是對抗不實訊息的強大武器。」研究作者之一的伍德日前接受俄亥俄州大學新聞採訪時指出。

協助該研究的英國查核組織《Full Fact》副執行長米凡．巴巴卡（Mevan Babakar）推文分享了研究小插曲，透露自己在研究結果出爐前十分緊張，擔憂自己在不實訊息領域七年的工作都是白費，但也承諾無論結果如何都要發表，「很高興最終迎來『事實查是有用的』的正面結論。」

橫跨四國、涵蓋8000人的研究

波特與伍德的研究主要在阿根廷、南非、奈及利亞與英國等4個國家進行，兩人與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nternational Fact-Checking Network）認證的三家查核組織合作，包括南非《Africa Check》、阿根廷《Chequeado》與英國《Full Fact》，協助當地的實驗與翻譯工作。

實驗於2020年9月至10月進行，四個國家各有約2000名來自不同政經、教育背景的受試者。受試者被分為三個組別，第一組只接收不實訊息，第二組則是先看查核報告再看不實訊息，第三組則是控制組，既無不實訊息也無查核報告。在相關閱讀結束後，研究人員向受測者展示一則相關的錯誤論述，要求後者以1-5分來評比該論述的正確度；並在兩週後再度召集同批受測者，測試了相同的問題。

例如，在新冠病毒的議題中，不實訊息組會先收到「用鹽水漱口可以預防感染新冠病毒」的說法；事實查核組則會先閱讀反駁該說法的查核報告。最後研究者問三組受試者，「用鹽水漱口可以防新冠」的說法是否正確。

研究人員共測試了22個不實訊息，包括各國各有5個專屬的錯誤論述，議題涵蓋在地政治、犯罪與經濟等；另外，實驗也挑選了「全球氣候寒化」與「用鹽水漱口來預防新冠」這兩個在全球都廣傳的不實訊息，在四個國家進行測試。

事實查核證實有用

結果顯示，即使是在不同國家、不同的文化與政治環境之下，事實查核組的正確度都有顯著提升，在5分的評分中，事實查核組的準確度平均提升了0.6分。有意思的是，實驗也指出，並非所有不實訊息都會影響人們的認知，不實訊息組的準確度只比控制組少了0.07分。

「跟正確資訊相比，不實訊息的説服力低很多。」伍德如此解讀上述結果。

不只如此，事實查核的影響力具有「延續性」。在實驗中，在觀看事實查核報告兩週之後，研究者仍可以觀察到事實查核對受測者的影響。

該研究也想了解事實查核不同格式的影響力。目前查核組織多發布文字型的查核報告，而在實驗中，受試者被隨機分配到文字或是影像查核報告，結果顯示視覺型的查核報告，比文字查核報告更為有效。

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結果是，相較於政治、經濟等其他議題，新冠病毒相關的不實訊息對於受試者的影響較大。例如接觸到氣候不實訊息的受測者，並不一定都會因此增加錯誤信念；但是接收到新冠不實訊息的四個國家的受測者中，有三個國家的受測者都被不實訊息所影響，比例明顯較高。

不過，好消息是，結果也顯示，相關的事實查核有助於人們減少錯誤認知。

逆火效應沒有發生

此次研究還有一個亮點是，儘管受試者對查核報告的接受度與本身的政治立場有關，且部分事實查核並不會改變受測者的錯誤認知，但事實查核並未因此激發「逆火效應」。所謂的逆火效應是指受測者看了事實查核，反倒更堅信錯誤說法。

波特與伍德的研究顯示，不同政治立場的閱聽人，在接受各種議題的查核報告後，事實查核組受試者的正確性都有上升，即使是政治議題也是如此，顯示了查核報告的影響力。該情況在四個國家皆然，儘管在英國的影響力相對較小。

對於過去有些研究認為事實查核有時會產生「逆火效應」，伍德解釋，主要是以往的研究多在歐美國家進行，研究對象單一，通常有西方人（Western）、受教育（Educated）、工業化（Industrialized）、富裕（Rich）與民主制度（Democratic）等五項特徵，簡稱WEIRD（weird也有「奇怪」之意）。

伍德指出，在WEIRD群體的社會中，通常政治信念強烈主導人們的理念，導致事實查核產生逆火效應。這也說明了此次研究中「事實查核對英國受測者的影響最小」的結果：英國是四個國家中唯一的西方國家，也是四國中最符合WEIRD人口特徵的國家。

事實查核可以改變生活

在社群平台與科技改變人們接受資訊的情況下，事實查核運動在過去十年快速崛起，但也不時引發「事實查核真的有效嗎」、「事實查核是否會放大謠言」、「事實查核是否會引發逆火效應」的討論。

此份研究不只為事實查核工作打了一劑強心劑，在全球加速開打新冠疫苗、疫苗有效性與安全性的危險錯誤資訊在網路上流竄之際，該份研究結果也顯得關鍵。在新冠不實訊息較易取信於人的情況下，積極的事實查核項目可以有效對抗錯誤資訊。

「研究顯示事實查核記者能夠讓『改變』發生，全世界有更多人因為事實查核的工作，能夠辨識出錯誤的資訊，並且能根據好的、可信賴的資訊做出決定。」英國事實查核組織《Full Fact》執行長威爾．摩伊（Will Moy）表示。

「在新冠疫情爆發近兩年後，該研究進一步證明了全球事實查核記者工作的重要性。」《Africa Check》執行總監摩卡．馬克蓋托（Noko Makgato）在新聞稿中表示，「事實查核不只是幫助人們瞭解某件事是否正確，也幫助人們能夠以準確、具證據的資訊面對未來挑戰。」

根據美國杜克大學記者實驗室統計，目前全球約有349家活躍的查核組織，比起2020年年中增加了59家，增幅達到16%。

推薦閱讀

〈信者恆信：逆火效應存在嗎〉2019.12.09

參考資料

Ethan Porter, Thomas J. Wood <The global effectiveness of fact-checking: Evidence from simultaneous experiments in Argentina, Nigeria, South Africa, and the United Kingdom> 2021.09.14,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frica Check <New international study shows fact-checks significantly rescue belief in misinformation> 2021.09.13

Full Fact <Fact checking works: results from a new international study> 2021.09.13

Ohio State News <Fact-checking works across the globe to correct misinformation> 2021.09.06

NiemanLab <Misinformation is a global problem. One of the solutions might work across continents too.> 2021.09.15

首頁代表圖片：2020年11月21日，一名路人行經過美國舊金山一面塗鴉著「當你出門時，請戴口罩遮住你的口鼻」的圍牆。（ASSOCIATED PRESS／Jeff Ch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