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網傳「代表中國解放軍最高權力機構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網站『西陸戰略』發表一篇文章，改口承認（武漢）病毒是人工合成」？

背景

媒體報導、內容農場和通訊軟體近期流傳「解放軍承認武漢肺炎是中國製造的人工病毒」、「中國權威軍事網承認，武漢病毒是人工合成」，指稱「代表中國解放軍最高權力機構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網站『西陸戰略』發表一篇文章，改口承認病毒是人工合成！」。

報導和傳言引述《西陸戰略》原始文章〈武漢病毒四個關鍵蛋白被替換 可精準攻擊華人〉，指出「...在解放軍有權威地位的西陸戰略網站，上一篇文章打臉中國疾管局，認為病毒是人工的，被抽換SARS的突刺蛋白。....武漢肺炎是中國製造的人工病毒...」。

〈武漢病毒四個關鍵蛋白被替換 可精準攻擊華人〉指出，「以中國科學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郝沛研究員等人為名義發表，表示SARS的S-蛋白與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的S-蛋白結構，結果發現，雖然替換了4個關鍵氨基酸，但是結構並沒有發生變化，二者RBD結構域的3D結構幾乎相同，難怪和SARS那麽像。很容易把人誤導爲是SARS病毒而走入誤區。」

圖1：網傳訊息擷圖

圖2：媒體報導擷圖

查核

爭議點一、報導宣稱「解放軍承認」武漢肺炎是中國製造的人工病毒，是否屬實？

報導引述的消息來源，是「代表中國解放軍最高權力機構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網站『西陸戰略』發表一篇文章」。查核中心調查，西陸戰略是否為中共解放軍的官方網站。

查核中心採訪國防大學政戰學院中共軍事事務研究所副教授董慧明。他表示，所謂的「西陸」是指解放軍西部戰區的陸軍，中共解放軍有自身的官方媒體，而且不同的軍種與軍區，各自設有微博和微信帳號，由小編來發布宣傳訊息。不過，《西陸戰略》並不是中共解放軍的官方網站，僅為軍事主題的民間網站，其訊息半真半假，可信度較低，以學術研究而言，他完全不會參考此網站訊息。

董慧明曾發表〈中共軍事媒體外宣傳播策略之研究〉，該研究明列出中共軍事單位之官方宣傳媒體。其中，《西陸戰略》並未列在中共解放軍官媒名單。

查核中心檢視《西陸戰略》網站簡介，該網站為北京廣典科技公司所設立之軍事主題網站，並未在簡介中提及與中共軍方相關；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官網也未曾提及或連結該網站。

爭議點二、報導引述「西陸戰略」網站的文章，文章內容為何？

（一）查核中心檢索《西陸戰略》網站，找到〈武汉病毒4个关键蛋白被替换，可精准攻击华人〉一文。

圖3：《西陸戰略》文章擷圖

在〈武漢病毒4個關鍵蛋白被替換，可精准攻擊華人〉一文中，敘述指出：「1月21日，中國科學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郝沛研究員、軍事醫學研究院國家應急防控藥物工程技術研究中心鐘武研究員和中科院分子植物卓越中心合成生物學重點實驗室李軒研究員合作，在《中國科學：生命科學》英文版線上發表論文，為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的進化來源和傳染人的機制給出了學術解釋。

其中最重要的結論是：武漢新型冠狀病毒雖然換掉了4個關鍵蛋白，但是與人ACE2的親和力還是很強。

研究人員在吃驚之餘，又仔細的比較了SARS的S-蛋白與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的S-蛋白結構，結果發現，雖然替換了4個關鍵氨基酸，但是結構並沒有發生變化，二者RBD結構域的3D結構幾乎相同，難怪和SARS那麼像。很容易把人誤導為是SARS病毒而走入誤區。」

（二）此文引述《中國科學：生命科學》的研究，查核中心請新興科技媒體中心協助檢索文獻。新興科技媒體中心研究員鄧穎軒在《中國科學：生命科學（SCIENCE CHINA: Life Sciences）》期刊上，找到研究〈Evolution of the novel coronavirus from the ongoing Wuhan outbreak and modeling of its spike protein for risk of human transmission〉。

爭議點三、報導所提的研究是否指出「武漢肺炎是中國製造的人工病毒」、「武漢病毒四個關鍵蛋白被替換」？

查核中心透過新興科技媒體中心，諮詢長庚大學新興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台大獸醫系副教授陳慧文，以及中興大學獸醫病理生物學研究所教授吳宏毅。

施信如表示，這項研究完全沒有提到病毒是人造的，只是單純比較武漢病毒與SARS病毒的不同。

陳慧文指出，此篇論文的結果提供了疫情早期對新型冠狀病毒的了解，內容並無任何資訊可解讀出新型冠狀病毒的來源是否為人工合成。

吳宏毅指出，這項研究只推測新型冠狀病毒的「S蛋白（S-protein）」與SARS冠狀病毒的S蛋白序列不盡相同，但與SARS冠狀病毒的細胞受器一樣，都是ACE2。此外，這項研究並無提及此病毒可精準攻擊華人，也沒有提及此病毒有很強的對人感染能力，達到快速蔓延和傳染的目地等結論。

爭議點四、這項研究內容為何？

（一）新興科技媒體中心研究員鄧穎軒指出：

這項研究是將新型冠狀病毒的序列和SARS／SARS-like、MERS病毒比較，研究發現，武漢病毒中的蛋白質「S-protein」，也就是武漢病毒用來接觸細胞受體的蛋白質，和SARS病毒的「S-protein」有76.47%相同，其中這個「S-protein」中有4個胺基酸片段和SARS病毒不同。

（二）長庚大學新興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指出：

在這項研究中，研究團隊比對武漢冠狀病毒與SARS／SARS-like冠狀病毒（coronavirus）、MERS病毒在受體結合區域的氨基酸序列相似度，結果發現武漢冠狀病毒與SARS 冠狀病毒的受體結合區域（RBD，receptor binding domain）相似性很高，但其中5個重要的氨基酸位點（442、472、479、487及491）中，有4個氨基酸位點在武漢冠狀病毒與SARS 冠狀病毒不一樣，研究團隊因此提出武漢冠狀病毒是否會通過S蛋白與ACE2結合感染人類以及相互作用強度對人類傳播風險可能的質疑。

施信如表示，研究團隊接著利用3D結構模擬與計算已評估武漢冠狀病毒對於與人ACE2分子相互作用的能力，結果顯示武漢冠狀病毒與SARS 冠狀病毒的3D結構幾乎一樣，雖然武漢冠狀病毒ACE2的結合力與SARS冠狀病毒相比稍弱，但仍有相當強的結合能力。

（三）台大獸醫系副教授陳慧文指出：

此篇研究是在早期剛公布新型冠狀病毒基因序列後就公開的研究，內容主要在比較新型冠狀病毒與其他已知感染人類幾個冠狀病毒的親緣關係、並預測其感染之細胞受體，結果顯示，新型冠狀病毒棘突蛋白質上的受體結合位（RBD）整體上與SARS病毒有些差異、且幾個細部位點也發生突變，但整體結構預測上來看仍保有對ACE2受體的親和性（後來亦有其它文獻支持此發現）。此篇論文簡短地闡述序列差異以及受體結合能力預測，是病毒學上很常見的研究方式與報告。

結論

一、報導所指稱的《西陸戰略》，是民間的軍事主題網站，不是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的官方網站，不能視為解放軍之發言。

二、《西陸戰略》文章引述《中國科學：生命科學》研究，指稱「武漢病毒4個關鍵蛋白被替換，可精準攻擊華人」。

    專家指出，此研究只是單純比較新型冠狀病毒和SARS、MERS病毒的不同，完全沒有提到新型冠狀病毒是「人工合成的病毒」，也未提及「可精準攻擊華人」。

因此，傳言為「錯誤」訊息。

（註：首圖取自NIH NIAID Flickr；作者：NIAID-RML ）

參考資料

Xu, X., Chen, P., Wang, J., Feng, J., Zhou, H., Li, X., … Hao, P. (2020). Evolution of the novel coronavirus from the ongoing Wuhan outbreak and modeling of its spike protein for risk of human transmission. Science China Life Sciences. doi: 10.1007/s11427-020-1637-5

董慧明（2018）。〈中共軍事媒體外宣傳播策略之研究〉，《復興崗學報》，113: 1-26。